杨绛先生逝世一周年,她的翻译人生和翻译经验值得我们重温
今天是杨绛先生逝世一周年的日子。
这位“最贤的妻”教会了我们什么是伉俪情深、琴瑟和鸣的爱情。
这位“最才的女”通晓英语、法语、西班牙语,是作家、戏剧家和翻译家。
先生虽然走了,但留下了她的文字、她的思想、她的风骨与情怀。
杨绛先生谈翻译
她翻译了不少作品,对翻译理论也颇有研究。杨绛曾在《翻译的技巧》一文中阐释了自己对翻译技巧及“信达雅”的见解。
▌“信” :翻译的基础
译者得用读者的语言,把原作的内容按原样表达;内容不可有所增删,语气声调也不可走样。原文的弦外之音,只从弦上传出;含蕴未吐的意思,也只附着在字句上。
译者只能在译文的字句上用功夫表达,不能插入自己的解释或擅用自己的说法。译者须对原著彻底了解,方才能够贴合着原文,照模照样地向读者表达。可是尽管了解彻底,未必就能照样表达。彻底理解不易,贴合着原著照模照样地表达更难。
▌“达” :辞不达意的译文必定不信
我曾见译者因为把握不稳,怕冒风险,以为离原文愈近愈安全——也就是说,“翻译度”愈小愈妥;即使译文不通畅,至少是“信”的。可是达不出原意的译文,说不上信。“死译”、“硬译”、“直译”大约都是认为“翻译度”愈小愈妥的表现。
畅达的译文未必信,辞不达意的译文必定不信。
▌“雅” :用上最恰当的字,文章就雅
我曾以为翻译只求亦信亦达,“雅”是外加的文饰。最近我为《堂吉诃德》第四版校订译文,发现毛病很多,有的文句欠妥,有的辞意欠醒。我每找到更恰当的文字或更恰当的表达方式,就觉得译文更信更达、也更好些。“好”是否就是所谓“雅”呢?(不用“雅”字也可,但“雅”字却也现成。)
用上最恰当的字,文章就雅。翻译确也追求这么一个标准:不仅能信能达,还要“信”得贴切,“达”得恰当——称为“雅”也可。
杨绛先生还给出了一些实实在在的翻译技巧,一起来学习下。
以句为单位,译妥每一句
分清这一句里的主句、分句、以及各种词组;并认明以上各部分的从属关系。在这个基础上,把原句断成几句,重新组合。不论原句多么曲折繁复,读懂了,总分得清。
把原文的一句句连缀成章
显等连缀成章不仅要注意重新组合的短句是否连贯,还需注意上一段和下一段是否连贯,每一主句的意义是否明等。尤需注意的是原文第一句里的短句,不能混入原文第二句;原文第二句内的短句,不能混入原文第一句。原文的每一句是一个单位,和上句下句严格圈断。因为邻近的短句如果相混,会走失原文的语气和语意。通读全部译文时,必须对照原文。
洗练全文
把译成的句子连起来,即使句句通顺,有时也难免重叠呆滞的毛病。
一方面得设法把一句话提炼得简洁而贴切;一方面得留神不删掉不可省的字。
选择最适当的字
译者需储有大量词汇:通俗的、典雅的、说理的、叙述的、形容的等等,供他随意运用。译者如果词汇贫乏,即使精通西方语文,也不能把原文的意思,如原作那样表达出来。
注释
不同时代、不同地域的风土习惯各有不同,译者需为本国读者着想,为他们做注。
其他经验总结
有些汉语常用的四字句如“风和日暖”、“理直气壮”等。这类词儿因为用熟了,多少带些固定性,应用的时候就得小心。
我曾听到前辈翻译家说:“多通几国外文,对翻译很有帮助。”这话确是不错的,不过帮助有个范围;越出范围,反成障碍。如果对原文理解不足,别种文字的译本可辅助理解。
杨绛译作欣赏
译英国诗人兰德诗歌《我和谁都不争》:
I strove with none, for none was worth my strife;
Nature I lov’d, and next to Nature, Art;
I warm’d both hands before the fire of life;
It sinks, and I am ready to depart.
我和谁都不争,
和谁争我都不屑;
我爱大自然,
其次就是艺术;
我双手烤着
生命之火取暖;
火萎了,
我也准备走了。
译柏拉图《斐多》:
Those, such as have duly purified themselves with philosophy live henceforth altogether without the body, in mansions fairer.
凡是一心用智慧来净化自己的人,都没有躯体,在那儿一起住着,将来还要到更美的地方去。
(编辑:织言)